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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努力消除砷中毒

18/06/2006

对70岁的王二仁来说,别人的同情是她最不愿意看到和接受的。

王二仁现住在内蒙古西部土默特左旗的黑河村。她常会觉得气短、浑身发软,这种时候她会一连几天卧床不起。而在这个难得的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她会硬撑着起床来到邻居家门口,和邻居一起晒太阳、唠家常。

然而,即使在这种闲散的时候,她也不会忘了时时遮挡起已用卫生纸层层缠绕起来的右手。这位曾喝了近四十年高砷井水的老人称,她三十多岁的时候,手和脚上的皮肤就开始变得很奇怪。现在,王二仁的手掌和脚后跟上都布满了小钉子似的疣子,又坚又硬,让她无法做家务,连袜子也总是在后跟部磨通。

更可怕的是她的右手。六年前,拇指上有些溃烂,当时她拒绝做手指切除手术,如今整个手都已感染溃烂。

“手一动就流血,疼得不行,”这位曾经是家庭的顶梁柱、土改时当过村妇女主任的倔强老人一谈起手的事,就露出一幅不堪回首的神情。

老人的隔壁住着儿子一家四口,儿媳妇是四川人,被拐卖到村里,家里花了三千元买下。为了不给四十岁的儿子和他的家人添麻烦,老人在身体感觉舒服时,会挣扎着起来用一只手给自己做饭,通常是吃点儿土豆和窝头。她也从让儿孙们看她的手,怕吓着他们。

王二仁出生的邻县也被测出有高砷井水。在距省会呼和浩特近150公里的黑河村,她也不是唯一的高砷井水的受害者。该村有30多户、近150人都曾在这口井中取水。

村民中不少人手脚皮肤都出现异样,但说不清缘由,直到1990年自治区组织的送医送药下乡活动,医疗人员才发现该村有大量手脚皮肤严重角化和花肚皮现象,联想起新疆的80年代末的砷中毒病例,才找到罪魁祸首――含有高砷浓度的井水。

很快,那口井就被废弃。取而代之的是由政府投资于1994年打出的一口深约80多米的高管井。

尽管如此,因常年饮用高砷井水给身体带来的危害已无法挽救。王二仁的丈夫死于肺病,她儿子的手已角化,另一个患精神病六年前走失的儿子也被怀疑是饮水伤及神经系统。

据内蒙古自治区地方病防治研究中心主任助理夏雅娟介绍,慢性砷中毒会使手脚掌的皮肤角化、变硬,身体的皮肤色素沉着或脱失。同时,它会造成脑神经和周围神经损伤,包括视神经萎缩、听力下降、嗅觉降低。

医学研究表明:人体摄入高砷会影响呼吸系统,导致咳嗽、胸闷、胸痛、慢性气管炎和肺结核等。其他症状还包括由末梢血流减慢引起的手脚发凉,以及肢端坏死等。

黑河村书记张永万说,王二仁和黑河村其他村民曾饮用的井水每升中含有0.23毫克的砷,是国家卫生饮用水标准中规定的砷含量的四倍多。而全村1,800人口中,曾有150人饮用高砷水,其中60%患砷中毒。

黑河村的村民不只是砷中毒。呼和浩特市地方病研究所对该村自1960年至1990年三十年间居民死因进行的回顾性研究发现:90%的村民死于有医院确诊的癌症,如肺癌、肝癌、膀胱癌等。

张永万介绍说:“村里有六户人家几乎成了绝户。”他自己家由于在村北边,远离南边的水井,所幸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73岁的姜永富的妻子六年前死于肝癌,他至今对那时的井水还记忆犹新。“那水有点咸,摸起来很滑腻,水里还能看到红虫虫。周围邻居不少都死了,有的十六、七岁就死了,还有的死时正是壮年。”

姜永富是木匠,时常不在家,但由于有二十多年都是喝的那口井里的水,手脚的角化也很厉害。

呼和浩特市地方病研究所的梁秀芬曾和同事一起对2,140多位病人进行调查,发现饮用高砷水的人更可能患恶性肿瘤。

虽然抹用尿素膏可以软化病人的手脚皮肤,止痛药也能暂时减轻病人的痛苦,但专家承认至今仍没有治疗砷中毒的有效药物。唯一的和根本的解决办法是用卫生水取代被砷污染的水源。

在内蒙西部有一条东西跨度为400多公里的高砷带,是由大青山等山脉经山前冲积成的倾斜平原和黄河冲积平原交接的低洼地带,有40多万人生活居住在这里。

中国氟砷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孙贵范认为,砷中毒最棘手的问题在于,它不象氟中毒那样可以通过居民露出的黑牙齿予以简单甄别,而是很难把握。通常等到发现时,已酿成危害。

更糟糕的是,孙教授说,土壤中的砷分布相当不规则,极具偶然性。常常是一家的井水含砷超标,而隔壁邻居家的井水又符合标准。

自1999年起,内蒙古自治区政府每年拨出500万元专款用于地方性砷中毒病区的改水工程。黑河村由于较早发现中毒病人,也最早受益于该政策。

中央政府2002年拨出8.5亿国债资金用于各地防氟防砷改水项目。据初步估计,全国有1500万人处于高砷暴露状态,有病人3万多人。

现任中国医科大学公共卫生学院院长的孙贵范教授称政府此举为“史无前例”,是造福子孙后代、特别是妇女儿童的举措。

联合国儿童基金会也加入了中国防砷除砷行动,培训新疆、内蒙、宁夏、山西、吉林、青海和四川等地的卫生人员使用迅速检测水砷含量的试剂盒的方法。

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环境卫生项目处的官员杨振波介绍说:“自2001年起,我们每年援助中国约10万美元。过去两年中,我们提供了单价为34美元的试剂盒1600个,每个试剂盒可测试来自100口井的水样。今年,我们计划提供1000个试剂盒。”

孙教授高度评价中国和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的合作,认为它“意义重大”。他说:“对于已发现有高砷聚集的井水所在地,我们进行拉网检测,不让一口井漏网。在我们怀疑的地区,我们从东西南北中五个方向选出10%的水井进行抽样测查。”

从德国进口的试剂盒能在15至20分钟内测出井水中的含砷浓度,操作十分便利。可是,它的高成本对于中国的砷中毒规模而言是一笔巨大的开支。到目前为止,中国有21个省市自治区都已发现有高砷水源,这意味着在清楚掌握整体情况前还有大量的基础工作要做。

值得庆幸的是,据孙教授说,国内正在研究价格低廉的试剂盒,一旦成功,价格将是进口产品的一半以下。

对王二仁的九岁孙女来说,家里装上自来水后,砷暴露已成了一个遥远的故事。但对其他那些还在不自觉地饮用高砷水的人来说,苦难还在延续。

[中国特稿社]马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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